张生背负双手,在天机宫外门散步,入天机宫已经好几年,除了第一次到来时,他发现自己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外门景色。
每天都是不停地想办法提升修为,想办法赚取更多的灵石,修仙带给自己的快感大部分就是自己的强大,其他就没有什么了,心里有些空虚。
六代弟子所处山峰,每个小院都是大门紧闭,偶尔在山路上看见同门,也都是一副眉头紧锁,行色匆匆的样子。
只有张生一个人,在这如画山水间,信步游走,遇见好的景色了,就停下来看看,任由自己的思绪飞驰。
等走到外门之处时,却发现这外门弟子与六代弟子所居之处有着天壤之别,这里极为热闹。
外门弟子虽大部分是为内门弟子服务,但首先外门弟子比内门要多的多,其次内门弟子平时也无多少事情可让他们帮忙。都是要么静修,要么就是外出历练。
大多外门弟子都是十分轻松的,且在凡人的世界里,地位极高。
毕竟凡人比修士多太多了。虽然张生最近几年相遇和接触的大多是修士,颠覆了他以往修士十分稀少的印象,用刘韬的话说,就是修士多如狗,神仙遍地走。
其实这都是因为什么样的境界,才会接触什么样的人,不到一个层次是无法自己揣摩和体会的。
自己到目前只遇到过亥通子与伍泽翰两个大神通修士,难道大神通修士只有他们两个吗?显然不是,只是自己的层次还没有到,就好比自己是凡人武者的时候,修士在他眼中,就是那传说中的神话。
这几年来遇到和听到的事情,都是止步于筑基以下,筑基上面是什么样的天空,张生十分的想去看一看。
看着外门弟子一片和气,脸上大都挂着笑容,张生有些疑惑,不过略微一想,也就明白了。
那些天资不高,修为有限之人过的相对较简单,虽然他们的寿命不如大修士,但比凡人至少要多百年。在宗门中灵气充足,更是无伤无病,身心自然无比,吟联作画,工巧匠运,过的十分悠然。
如再找到两情相悦的同门,结为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,并肩去赏那如画江山,就更加完美。
如果不想在宗门长待,就去宗门控制的属国,凭着天机宫弟子的身份,和一身高于先天境界的功力,要么封王称侯,要么为一方豪强。
如果两者都不是,凭着在宗门的尽心努力,拿着宗门给予的赏赐,回到自己家族中,颐养天年,尽享天伦,也是美事一桩。
以前张生第一次做悬赏时,遇到的南宫广永,就是如此。
如果要问南宫快乐与否,幸福与否,答案必是肯定。
张生还未进阶修士时,总觉得成仙就是得到快乐,就是得到尊重,得到幸福,现如今成为修士后,却发觉,这修士的节奏太快了,修炼,打宝,历练,如果少有松懈,就会被其他人,或者仇家追赶上,届时就会苦不堪言。
完全不是当初梦想的神仙生活。
就好比还是孩童的时候,天真快乐之时,唯一苦恼的就是,总觉得大人管束,不够自由,幻想着成熟,希冀成熟之后,就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恣意潇洒。
然而真的步入成年,娶妻生子,照顾老人小孩,还要努力的支撑一个家庭,保护自己的家人,承担着属于男人的责任。
真到这个时候了,孩童时的梦想就会变得那么的淡然,那么的飘渺,无可去寻。且不愿去寻。
人们往往都在无耐的遗忘着自己最初的梦想。
以往孩童的时候,自己的梦想就是吃饱穿暖,有一个舒服的,干燥干净的大房子,其余也就没了,这个梦想持续到离开海岛。
难道现在他修仙还去要追求吃饱穿暖与大房子吗,想到这里张生曾笑了笑。
同时他又想到自己现在追求的理想,就是要筑基,拥有更大的神通,呼风唤雨,成那大神通修士,与天地不朽。
那么多年后自己如果有幸,成为更高的层次之时,那时的自己会对现在的理想轻笑吗?就好比现在嘲笑孩童时期的自己那样。
这个问题,没有人给他答案,且时间愈久,心神就越不安宁,无法继续修炼,甚至到最后自己的境界都有些不稳。
带着困惑与迷茫,张生遍寻典籍,纵使他过目不忘,且可以边阅边思索的情况下,足足过了一年,张生才略微有些明白。
他明白的事情盘旋到脑海,只剩下一本不知名的典籍里的其中一句:
“太上立德,其次立功,其次立言。”
反复读着这句话,张生略有所悟。
这话是说给凡人读书之人的,讲的是:立德就是做人,博施济众;立功就是做事,拯厄除难,功济于时;立言就是做学问,留下自己所学,或成书,或篆刻丰碑,供后人瞻仰学习。
他觉得这句话对他来讲十分的受用,且仿佛十分的正确自然,因他兄弟四人得到那古怪圣旨上,最后一个字,就是一个德字
只是这三句话的顺序,张生也有些不解,按照常理,应该反过来才对,因为他觉得功德都是后面之事。
后来想想自己是将要努力地与天地同寿的修士后,也就释然了。他觉得可以把这三个反过来供自己探究,来解答自己的困惑。
不理会旁人对这句话的注释,张生有着自己的理解:
立言就是做学问以明智,修神通以达人;
立功就是在这天地做些事情,与天斗,与地斗,与人斗,随意挥洒自己独特浓郁的色彩,留下自己的印记,或好,或坏,随性而为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成那大自由。
至于立德,张生觉得自己暂时还思考不出来结果,毕竟自己立言还没有做到,等到自己前两步达到再思不迟。
站在一处悬崖边,望着辽阔苍穹,俯瞰着美丽大地,对未来,张生充满了强烈的期待与信心。一丝淡然的微笑浮在了嘴角,心中快乐无比,心中默念了小时候家乡的一句谚语:
有希望在的地方,地狱就是天堂。
有理想在的时候,痛苦也成欢乐。
古圣人立德、立功、立言,今我张生效仿古人,在此立志,立志的内容就是那言、那功、那德,追寻那大道,到达那彼岸。
念头通达后,顿觉身心舒服多了,直想爽快的长啸一生抒发胸臆,鼓了几次气,还是没有嚎出来,笑着摇摇头,张生返回了自己的小院。
打开院门,眼前之人却让张生有些惊呆,不过对于为何自己在院外没有感应到里面有人,这点张生倒没有疑问。
如果自己能察觉到,才是不正常。
因为背对自己,负手而立的来人乃是自己认识的两个大修士之一,元婴大修士伍泽翰。
刚入门的时候,是伍泽翰接待的自己那批新入弟子,那时的他就已经是结丹大圆满,这几年不见,如今也是元婴修士,天机宫三代弟子了。
刚入门时,自己还是一个凡人,进入宗门看到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极为震撼,而亥通子跟伍泽翰虽是大修士,但自己却没有太强烈的感觉。
因为两个不论是谁,弄死自己都是易如拾芥,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,反正都是无法在对方手里挣扎,也就没有太过畏惧。
而现在的感觉就强烈多了。
因自己踏入修士行列也有几年,经历的厮杀也不少,觉得自己也算是强大,且也快要筑基。然而面对伍泽翰的时候,张生根本不用计算自己的招数,退路,手法等种种,他就知道如果对方出手,自己还是不能挣扎,一点机会都没有。
张生十分信赖经拂尘开发过的灵台给自己传递的感觉,玄之又玄。
且这个感觉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。
朝伍泽翰抱拳行了个礼,张生静静的看着伍泽翰。
转身望着这个严格来说是自己师叔的人,伍泽翰面容硬朗的线条好似融化了少许,又歉意的一笑,语声诚恳道:“我要先给你道个歉,师傅他老人家嘱咐我说,以你资质,最晚一年前就会达到炼气圆满,嘱咐我届时来给你送筑基丹,我却因被仇家击伤,闭死关冲击元婴,把这事耽搁了整整一年,真是抱歉。”
面对伍泽翰令人心折的风度,张生恭敬的道:“前辈太过客气。另外我自己太过愚笨,让亥通子前辈失望了,其实我才刚刚到达筑基圆满,并不耽搁。”
伍泽翰闻言,目露精芒,道:“如此便大违常理,以你条件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直接神目如电,在张生一扫而过。
看了几眼后,伍泽翰捻须续道:“原来你用不知名的方法把灵力压缩了,如此速度就慢了下来,但也好,威力更大,且今后成就更大,不选择急功近利的方式,实为难得,也不枉了你这一身好资质。”
张生矜持的欠了下身,道:“前辈所说筑基丹是?亥通子前辈不是说弟子一视同仁么……”
伍泽翰笑了笑,道:“师傅嘴上严厉,心里还是很善良的,如若没有这筑基丹,你还要参加万人大比。现今倒是直接可以去升仙殿筑基。本来你资质都不差,如今压缩的灵力,更是轻而易举。”
张生听罢伍泽翰言语,没有犹豫,直接摇头拒绝。
伍泽翰目中透出激赏神色,点点头:“如此方为我男儿本色,想我资质愚钝,当年六次万人大比,六次筑基失败,浑身经脉布满灰死灵气,师祖怜我,三次赠我筑基丹,我均婉拒,第七次以武者功夫参加大比,一举夺魁,筑基成功。
我辈修士就该去争取自己应得的荣耀,如此方不负宗门厚爱,不负这一身七尺男儿躯!”
把筑基丹搓为飞灰,伍泽翰续道:“筑基是修士第一道坎,但对你来说却不难,难的是得到筑基丹。
宗门里唯一正当获得筑基丹的途径是每年一度的万人大比,所有炼气十层的都可参加,前百名方有,前十名每人三颗,其余每人一颗,今年的还有一个月,你要做好准备,不知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。
听完伍泽翰所说,张生十分激动,沉声道:“晚辈有一事相求,听闻前辈赤手空拳闯那万人大比,我所修也是拳脚功夫,不知前辈可否压制修为至筑基下,予我战中教导?”
听闻张生居然邀战,伍泽翰朗声长笑,心怀大慰道:“我当年夺魁,更多的是一股悍意,现今不用神通,仅用武者功夫,炼气期我还真打不过你,就用筑基一层吧!”
接着手中在空中一抹,一把古朴的长刀出现在手中,伍泽翰双目透出浓烈的感情,轻声道:“老伙计,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玩了。”
健腕一抖,随意挥舞了两下,凌烈的刀气,顿时弥漫整个小院。
张生战意昂然,如此绝佳的练招机会,十分难得。学张科、张举般怪叫两声,把身上灵力运转到极致,朝微笑望着他的伍泽翰攻去。